“这个角色唯一的优点,是长了一张山崎贤人的脸,即便如此他也不可原谅。“
我没办法赞同这样的话,因为不知幸与不幸,我在他身上看到自己。
(资料图)
希望找到同类的我们,多可笑
永田问,“要持续到什么时候?”面无表情,毫无来由。
绝望透过双眼,穿透灵魂。他几乎是踉跄着爬起来,略过想要为他祈祷的人。
不是我没有善意,我只是想知道在这种境地,善意能带给我什么?
这问题探讨了几千年,《理想国》在说,诸子百家在说,所有人都在说,可是它还是被这么赤裸地抛出来,接不住。
往前走,永田看见画廊里嘶吼的猴子,画上黑白的色彩狰狞着,那种不适的震撼让艺术给人解脱感。
就在这儿,永田遇见沙希。
鹅黄色衣裙的女孩在这灰暗的周遭成为光芒,但光芒没有照亮什么,甚至差点被吞噬。
他们的相遇,更像是一次狩猎,永田明白沙希没有看到画,吸引她的是自己看画的场景,这是一种庸俗的艺术敏感,而这种敏感会变成崇拜和爱意,他确信自己有能力吸引她,或者说,掌握她。
我不认为这是PUA,我甚至认为这是爱情,双向奔赴,两败俱伤。想要在对方身上完成自己无法实现的事,失败之后说一句“他人即地狱“,草草了事。起初以为自己终于在分崩离析的生活里找到了同类,可如果学不会适可而止,发现真相的痛苦更蚀骨剜心。
“人生若只如初见,何事秋风悲画扇。”
我在绝望的日常里想死不能,遇见你的时候,我以为的一见钟情,不过是自我聊慰,我还舔舐着这点幻想希望活下去,多可悲。
我是如此希望得到认同,即使我还没有办法认同我自己
永田只有戏剧这一点信念了,放弃戏剧于他而言意味着放弃生活,不死,也得行尸走肉地苟延残喘。所以他容不得质疑和谩骂,这点可悲的自负就那么栖居在身上,成为前进的唯一阻碍,也注定了一事无成。
认清自己是个需要学习的废物,很失败,但也的确是成功的开始。
永田是在神庙里给沙希发的第一次约会邀请,他很虔诚,不是什么对爱情的虔诚,他只是渴望着从女孩儿那里得到认可,最后一根稻草,所有的自尊和骄傲都压在上面,背水一战。
电影中刻画了很多次永田在面对陌生人时的不自然和紧张,与其说是社恐,这更像是他对自己的不认可。
因为我认为自己现在的身份很糟糕,所以没办法以这样的面貌迎接社会。而这种与世相隔,在廉价的生活里,作为虚假的自负,给予存活的理由。
一地鸡毛的生活里遭遇社会认知体系的低谷,如何自救。这是他没有回答的问题,而不会回答,意味着这永远是一个死循环,人被所谓的自尊困在底层,永远不能挣脱。而这样的生命需要崇拜者。一个善于叩首的完全的崇拜者,一方面希望她有足够的艺术鉴赏能力,但要求她永远在自己之下。
所以当沙希的表演获得认可后,永田再也没有让她上过台。
沙希啊,是完全不一样的,“明明生气,却还在笑的女孩”,永远温暖意味着所有情绪自我忍受,就像是欣赏永田看画的场面,沙希欣赏着永田的人生,企望自己帮他度过深渊,她企盼的绝非一同荣华富贵,与之相比,过程才是艺术。这样灵魂需要信仰,她在永田身上看到信仰。所以可以退让纵容,直到失去自己。
他们是绝对般配的,这种般配是致命的,因为生活会把真相揭开,那血淋淋的琐碎磨碎筋骨,独自撑得下藏得住的东西,放到两个人身上,太过沉重。
两人同居,沙希从早工作到晚兼顾学业时,永田睡到傍晚再起,无所事事的在街上闲逛,然后回家装成很累的样子洗个澡,自我欺骗。
她小心翼翼地问:“我想了想之后的事,你能不能……出点电费。”
他别过脸去答:“但是,这是你家。我想不出,帮别人家付电费的理由。”
她说,确实。
“每当触碰到她的温柔,就更显出我的丑陋,自卑感会比之前更加强烈,让我更加痛苦。”
我在逃避,即使我知道逃避有罪。
我们要把什么称之为艺术
永田是有才华的,几乎毫无疑问。他的艺术立意和高度在,但是缺乏让观众共情理解的表达。而这,就是艺术的矛盾性。大可以说是曲高和寡,但大多数情况下,这叫孤芳自赏。
我们看到被资本炒起来的画作,他们做出不知所云的评价,然后说:“你们不懂艺术。”
这是资本市场的荒唐,但是真正的艺术,是灵魂的颤抖和血液的奔涌。
当永田看到真正的艺术时,无声的眼泪像是判决:“原来我的孤立不是世界的问题,只是因为,我真的是个废物。”
他一点点地认同世界,最终去尝试着一点点认同自己,但能不能获得救赎,这不是一个可以回答的问题,如果电影或者原作草率地给出答案,这会是一个美好的故事。但作者又吉直树没这么做,因为生活本身会给出答案。也许残酷,但没法选择的答案。
而所谓艺术,应该是在这残酷里发声:活着,本身就是美好。
如果永田最后自杀,也不会让人吃惊,多少艺术家这样死去,但如果这样,他们创造的东西,能称之为艺术吗?
方向
有些艺术家,非要把人性拨皮抽筋的扒开,压抑的生活催生乱象,血腥暴力受到追捧,暗地的嘶吼给人最原始的解放。大可以把这看作社会发展的必经阶段,但能不能,再深挖一步,
如果保持真诚,艺术能否回答一个问题:“我怀抱着怎样的信念,才能幸福?”太多的作家执着于人性之恶去刨根问底,这没有意义,因为生活本身已经告诉我,世界多么波谲,我需要的可能只是解决问题的答案,如果它今天解决不了,那就明天,这一代不行,就下一代,重要的不是路途多么艰险漫长,重要的是,我们想知道方向,我们要知道方向。
我们有回答幸福的文化优势,古代仁人志士求大同天下,而今共产主义奋斗终身。“只有共产主义才能救中国”这话放到今天,也只有共产主义才能挽救世界于水火。
不要再空耗自己的灵魂,投身于生活,保持真诚和热爱。
让那些炽热的信仰不要被辜负。
落幕
电影就像是导演行定勋和作者又吉直树对自己的告白书,他们说,这是自己的故事。
电影的最后,永田在舞台上表演自己的人生,
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成为了故事,他们最后变成了什么样子,都不重要了。唯一明确的是,永田借了艺术的伪名,伤害了周围所有本想包容他的人。
遗憾能否弥补,并没有结论。有些我们,注定变成你我。
但当他打破舞台和生活的隔膜,至少说明他终于看到了方向。所以又吉直树成为了又吉直树,行定勋也成为了行定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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